《自由教育與減的哲學》講座心得
- 瑋薇 洪
- 2020年12月18日
- 讀畢需時 7 分鐘

緒論
十二月中旬,全人中學在台北舉辦的系列展覽『一個想像的集合』,誠如展覽名稱『一個想像的集合』,這裏集聚各樣對於民主教育意象的理想,試圖在制度外有所實踐,除了校友們的成果展外也邀請各領域學者舉辦數場教育座談,其中我參與了唐光華老師《自由教育與減的哲學》,透過唐老師對於教育的想法有非常深刻的學習。
唐光華老師作為樂觀書院創辦人、青少年哲學教師,在自學教育、體制外的實驗學校或非學校機構耕耘數十年,大學時期的專業是政治學,格外關心台灣的民主教育留存。除此之外,唐光華老師也是唐鳳政務委員的父親,唐鳳小時候因身體緣故在家自學,故在自學這一塊,唐光華既做過老師的角色,也熟知家長的心境。與談之中,都是生命經驗的分享與感動。
老師的演講主體並不長,反而是留了大半時間給觀眾提問、交流,內容因此沒有固定的順序或節次,本文簡要的歸納成「介紹自由教育」、「何以減的教育哲學」與「對體制內的建議」,恐怕不能概括陳述當天所有的討論,但盡力為之。
一、我國教育問題:學習充滿壓力
國際數學及科學趨勢調查(TIMSS)四年一次的國際比較研究中,台灣中學生數理學習成就高,但學習熱情與動力卻很低。早八上到下午五點半,銜接補習,回家繼續讀書,一個想要上“好高中”、“好大學”的學生,難道一定要犧牲探索生命、快樂、自由、甚至是健康,我們才能進入想去的學校嗎?為什麼學習必須如此呢?
過去三十年來臺灣一直在教改,教育部積極採取多項減壓政策,如:十二年國教、多元入學、108年新課綱等,但學生的壓力式是因此得到舒緩呢?亦或者擴大了升學壓力的年齡層?關於升學壓力的討論一直以來未曾間斷,也促使實驗教育的發展。而實驗教育是否真能減少壓力、促進學習?如何能?唐老師給予肯定的答案,並且提出兩點可能的理念與方法,即『自由教育』與『減的哲學』。
二、什麼是『自由教育』?
自由教育的消極面向簡而言之就是給學生最多的自由、最少的干涉,和後面將提到的『減的教育哲學』幾分相似,然而除了消極的自由教育,也強調積極面向的自由教育。在自由教育中老師不是權威的象徵,而是引導、主持的角色,學生能共同立定生活公約、成立學生法庭,大人常想像孩子不能自我規範,但實際上孩子比想像中自制。在這個過程中培養學生自律的內涵,並非被動的服從規則而是積極的創造能共存共生的規則並履行,沒有人要求他們 他們也能自我要求。民主學校希望學生成為一個自由人,擁有民主的精神,在自律當中學習自重,從自重進而能高度尊重每個生命。
積極的自由教育也強調社會行動與貢獻,學生學習責任感與社會共同體的概念,正如存在主義的精神「人存在在世上擁有很多自由,也因為擁有自由所以有很多責任。」這樣的責任有很多面向,包括探索並追求自我價值,也包括看見群體的需要與選擇行動的責任。
狹義的自由教育可能指的是民主學校,但廣義而言,體制內也存在自由教育,在課綱裡教育部也將自由教育的精神編列在課程當中,實務上也有老師與學生共同討論班級公約、例行班會等,都是實踐自由教育的方式。在積極面向的自由教育裡,「把課程變好,是老師和學生共同的責任。」
三、『減』的教育哲學
但國中生塞滿了課,如何體驗自由?
唐光華老師認為,台灣最需要關心的孩子是國中生,他不否認升大學一定會有升學壓力,但應該留在高中後階段,國中生處在自我認同的敏感階段,在還未發展成熟的時期就埋頭在學科當中,缺乏真實生活與多元探索,許多孩子在這段期間還沒建立自我價值時,就被分數定義了。父母或是老師若是以權威的角度對待孩子,孩子就不再對父母與老師開口表達自己,那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我們也清楚在這個時代下我們因此失去多少孩子,這其中可能包括我們自己。
現在的教育是來自工業革命,以基本的學科為重、標準化的流程、學習目標一致,這樣的教學模式最後的成果就是教出差不多的學生,在這當中流失孩子的差異性,而這差異性正是現代資訊科技發達的社會中彌足珍貴的特色。正如我在《AI與人類思維:對立/合作?》中所提,人工智慧能取代許多標準化流程,現代更需要的是創新思維與跨領域整合,但我們的教育往往只能在制式的課綱中以創新的方式教一樣的內容。二十多人的班級,老師是否視其適性選擇個別的學習內容與方法?答案顯然是無法。
在德國,學生只有半天的學校生活,剩下的時間他們是留白的課程給予學生在生活中探索知識,唐老師提到他曾在德國認識一個青年,白天他是環境保育聯盟的一員,晚上他是一名清潔工,在台灣可能這樣的人就會被冠上低層的評價,但那位青年是真實熱愛著自己的兩份工作,也不以此為辱。
於是留白課程的第一層思考是,學習是否僅限於教室?生活中是否存在知識甚至是課堂不可及的探索歷程?如果我們肯定生活亦能給予知識,第二層討論即是留白課程與教室內的學習何者更佳?通常就會進入「孩子是否能自己決定要學什麼或是該學什麼?」,各人有各人的論述,我認為孩子並不知道自己該學什麼,甚至很難主動擬定學習計畫,當沒有課程規劃時,孩子所有的學習都是出自於喜好。但是我覺得那才是最好的,因為老師其實也不能肯定每一個學生該學什麼,當一個孩子把他的自主學習時間都拿去玩電玩,老師怎麼知道他未來不是一個電競玩家?
唐老師說他曾經碰過一個孩子,國高中時期喜歡『跑酷』活動,大學學了動畫專長,出社會後又成為『跑酷』的教練,一樣過的很好很快樂。事實上不管是跑酷、電競,十多年前可能還沒什麼人聽過,老師並不知道未來的新興工作有什麼,也不能定義正當工作的優劣,更無法判定什麼活動不是學生的未來,老師能做的只有展開現在的資源與資訊讓學生知道,留白課程與制式的課室教學與其比較誰能給學生最明朗未來,不如說誰把選擇決定權與負責任的人生方向盤留給學生,不管跑快跑慢跑去哪裡,學生都在自己的道路上。
四、對體制內的建議
與談中有個大家共同的疑惑:雖然我們的教育制度一直在往減輕學生壓力的方向努力,但為什麼十二年國教的免試入學比序、學習歷程檔案......等,卻讓教育似乎沒有『減』反而是『加』?唐老師說這也是他許久的困惑,他覺得教育部在修訂時絕對沒有要害國家孩子的意思,許多制度也不無道理,但社會上有一股焦慮的氛圍,有一種聲音告訴家長教育制度這樣改,孩子不拼命學才藝、參加活動、弄一些花枝招展的歷程就會輸給別人,營造緊張的動機目的無非是從中得利,這是商業動機造成的焦慮;另一個可能是少子化,某些私中為了生存也會有一些升學保障班之類的制度,讓家長覺得好像不這麼做孩子就會輸。
但是我們要想的是,教育部並沒有這些動機,他的立意良善,也是使學習減壓很大的機會,所以實驗教育的角色是與教育部站在一起,並且要走的比制度更前面,積極作為降低家長的焦慮,讓教育改革成為可能。
改變教育單靠體制外的實驗教育是很有限的,於是下一個問題便會是:實驗教育如何撼動體制內的教育?更重要的是體制內的老師與家長教育觀念要進步。唐老師說近年來包括政大台灣實驗教育推動中心積極舉辦座談、師資培訓等,也越來越多年輕的體制內老師關心實驗教育的落實方式,總在一些培訓的工作坊、課程中看見台灣除了制度上,在實務面仍存在一股用心為教育改革努力的動力。
體制內的老師從校的等次來說,可以營造自主學習時間,給予學生留白的課程;在國外也有在公立學校中租用一部份教室給實驗教育學校教學,兩校師資與制度可以互相參照甚至共同備課。以班級的層次而言,教師可以營造民主教育的班級經營、共同擬定班級公約,盡可能的在課堂中引導學生提問與表達,增加學生生活探索的機會,減少權威式的教學者姿態。對於反對家長可能的抨擊,要了解家長擔心的點,輔以多元升學管道的資訊,並放寬家長對於『成功』的價值觀,尋找比起『成功』更重要的價值。
五、結語
雖然只是作為幾句輔助解釋國中教育的話,但我很喜歡唐光華老師對於小學時期教學重點的闡述。小學最重要的教學重點是快樂與安全,小學學習從生活中得到快樂,這樣的快樂能成為未來學習與探索的動機,而安全並不僅限於物理上的生命安全,也是心理上的安全,孩子若能從父母與老師身上或的愛與歸屬感,他心理就處在出安全的環境,能進一步影響他人格的發展,建立良好自我認同的基礎。
『每個教育者在面對一個生命時,都應當謙虛、尊重。』
『如果你對世界有愛,一定要對未來樂觀。』
最後用這兩句唐光華老師在座談中引用的話與在教育界的各位互相砥礪,雖然我們的教育理念很常被大環境的升學主義壓迫感到無法動彈,但秉持教育愛,對教育改革的未來也要存有盼望,不至於失去初衷。
2020/12/18

(圖片攝於唐光華老師講座現場,如有不妥可告知即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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